インタプリタかなくぎ流

いつか役に立つことがあるかもしれません。

碰碰運氣看。

「她不能坐計程車嗎?」
「她討厭計程車司機開車後鎖門、後照鏡下掛佛像、聽台語節目、問她喜歡陳水扁或宋楚瑜。」

王文華 《蛋白質女孩》

街上叫計程車像個抽簽。你根本無法預測剛叫下來的這輛車子是中了還是沒中。如果當天你很走運,那停在你面前的計程車是很漂亮的,而且裡邊後座坐起來舒服得正如IKEA沙發,司機先生也很正當。這回你可以非常舒暢地欣賞都市中的短暫之旅。
可是如果你運氣不好,那就完蛋了。台灣的計程車都是清一色的黃色,從遠處看不太容易分辨不出車子的好壞來。既然你已經舉手讓他停下來,不坐這輛車也不行。
你一上車就感覺到有些異常。嗯,這個沙發怎麼這麼破爛的呀! 哎,你怎麼沒打開冷氣?
我一直搞不清為什麼台灣計程車的司機們喜歡在車窗上全面貼滿墨鏡般的塑膠膜或者裝設黑紗布窗簾*1,車門一關,周圍就一下子變成傍晚或者雷陣雨前陰沈沈的氣氛。
唷,這輛車子引擎聲極不自然,難道汽車檢查證已經過期了?
唔,這是什麼味道? 嘿嘿,你要抽煙嗎? 拜託,我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在車內抽煙,讓我吸收二手菸,像我那討厭的上司一樣(這是多餘的話)。
什麼? 你也要吃檳榔啊,不行不行,實在我受不了那個腥味呢。哇哇,你不要把檳榔汁吐到排擋桿旁邊的紙杯裡,也不要從車窗吐到外邊!
奇怪,你的車子擋風玻璃前怎麼有著這麼多的東西? 佛像、念珠、毛巾、趴趴熊布偶、中油加油站贈送的衛生紙箱、飛機模型、風鈴、花朵……這樣不會妨礙視野狹窄、影響開車嗎?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把收音機的聲音再小一點? 擴音器不是放在後座後面嗎? 音量對你來說雖然適當,可是對我來說簡直震耳欲聾呢! 呃,這是什麼音樂? 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叭咩吽〜,唵嘛呢叭咩吽〜,唵嘛呢叭咩吽〜,唵嘛呢叭咩吽〜……”求求你,我既不需要消除病苦、淨化惡業,又不是個信仰佛教的,能不能放別的影碟,最好不是佛經。
聽收音機的台語節目這我不反對,語音聽起來挺有意思,不過那個聽眾參與型的卡拉OK節目最好不要播放。這位歐巴桑五音不全,伴奏音調又根本不合她的嗓子,過高,過高呀,歐巴桑!
還有另一那種聽眾參與型 “人生疑難解答”節目也有點問題,主持人小姐叫了下一個人“好,那下一位,你好!”――沒有反應。“輪到你了,你聽得見嗎? 你好?”――還是沒有。啊〜令人浮躁,該你,該你了! 有了一段沈默之後“該人”才匆忙地發出聲音“啊,是我嗎? 歹勢,你好你好你好你好……”歐吉桑〜,我早就不是說該你了嗎?
司機先生的機關炮提問也有時使我困擾:你不是當地人吧,是香港? 海南島? 馬來西亞華僑? 日本? 喔,那你怎麼會講國語呢? 你來台灣多久? 在這裡做生意嗎? 結婚了沒? 太太小孩在日本嗎? 每月薪水多少? 在哪裡工作? 今天回去時需不需要我接你? 最近日本經濟狀況是如何? 需不需要美妹? 按摩? KTV? 我本來比較喜歡跟司機先生聊天,但是有時候還是感到有點疲倦。
目前,我的計程車抽簽的結果大約贏輸各半。看來我的運氣不怎麼好,也不怎麼壞,算是平平凡凡的。

*1:可能是為了節省汽油吧,因為不做這樣冷氣的效果就不好。